金烏 第八回
誰說太平恆常在
及時行樂飲通霄
四人回到宮中,筵席也正好準備妥當,眼看東萊帝陸錦已坐在「展燕樓」觀景最好的位子上,丞相天曲則隨侍在側,文武大臣也全圍坐於堂下,菜餚和茶酒早已備好在案上,就等著陸雲等人,便能宣布始宴,四人不禁感到有些壓力,趕忙就坐…。
陸錦看眾人皆已齊聚堂下,清了清嗓子道「…這筵席,乃是為了慰勞我軍防衛東萊城之苦辛,諸位大臣不必客氣,今晚務必盡歡。」說完,舉起案上酒杯,眾大臣見狀,也相應拿起了酒杯,一飲而盡。
筵席上,眾人開懷暢飲,觥籌交錯,談天說地,好不快活。
美食當前,天槍自是不會放過如此良機,狼吞虎嚥地,形象早已拋諸腦後,話都來不及多說。玄戈則推著四輪車,隨陸雲忙著和眾文武大臣敬酒歡談,四處交際。氣氛一下子便熱絡了起來,一片嘈雜歡騰,然金烏卻獨自坐在位子上,吃了些酒菜,便默默離席,往房間方向走去…「這就要走?案上還有很多酒菜,怎麼不多吃點?」陸雲和玄戈不知何時跟著追了出來,叫住了金烏。
「…我不餓。」金烏猶豫了一會兒才回答。
「…難道你…怕吵?」被陸雲這麼一問,金烏撇過頭,不發一語。
「…這還不簡單,我們去涼亭喝酒~」
「…不用…」陸雲倒也沒等金烏說完,要玄戈抱個酒罈,順道把天槍一塊兒找來,便拉著金烏,四人來到了涼亭…「你怎麼把酒菜也一併帶出來了…」看天槍嘴巴還沒停下咀嚼,還捧著滿手食物,玄戈無奈道。
「…難得…能吃到…好料的嘛~」天槍邊吃邊說,不經意露出了滿足的笑容,倒是讓玄戈煞時間愣住了…。
「今天正好滿月,別負了如此興致,大夥兒今晚就不醉不歸吧!」陸雲說完,替每個人都斟了一杯酒…「殿下,這種小事讓我來就行…」玄戈正打算接過酒罈,卻見陸雲將酒杯遞了上來…「這兒沒別人,我們是兄弟,不需拘泥這些。」
玄戈聽了,內心雖十分感動,卻也不敢就這麼接過杯子,陸雲見狀,硬是把酒杯塞進玄戈手中…「拿著吧!不然我手都痠了。」
「…那屬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。」
反觀天槍倒是沒多想什麼,拿起酒杯就是猛地一灌,接著隨著性子順手用袖子擦過嘴邊酒漬,大哈口氣,一副享受的模樣,倒是讓陸雲看得笑出聲來…「…笑什麼?喝酒何必想那麼多~喝就是了嘛。」
「…哈哈,天槍姑娘就是與眾不同,有股沙場上的豪氣。」陸雲說完,將酒杯遞向坐在一旁不發一語,直望著夜空的金烏…「別光看星星了,這樣是看不出味道的。」
「…謝了。」金烏接過酒杯,左手捧著杯底,右手輕扶杯緣,舉手投足間,散發出莫名的優雅和尊貴氣質,那飲酒的姿態,不知為何,深深刻印在陸雲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…。
四人就這樣坐在涼亭,賞明月星光,開懷暢飲,談天說地,一直到了五更,玄戈和天槍已醉倒在一旁,只剩下金烏和陸雲仍清醒著…「沒想到你也這麼能喝…人生難逢如此敵手!」陸雲說完,又灌了一口酒。
金烏放下空酒杯,抬頭望著天空,似乎正思考些什麼,陸雲本想替金烏斟滿酒杯,酒罈卻被金烏輕輕推開…「…誰知道戰爭什麼時候又會發生,還是少喝點吧。」
陸雲放下酒罈,想了一會兒,有些猶豫地問「或許有些冒昧…但…你為什麼會成為傭兵?」
金烏倒是毫不猶豫就脫口而出…「…為了阻止戰爭。」
「…阻止戰爭?」陸雲聽了,不禁複誦了一遍金烏的回答,畢竟以前也問過許多人,他們成為傭兵,多半是身世之故,亦或國破家亡,抑或貧困難耐,不是為了爭取名利,就是被動地受時勢所逼,這還是頭一次有人參與戰爭,是為了阻止戰爭…「先秦墨家言非攻,你卻想以戰止戰?」
「…如果無法創造時勢,那就只能用時勢破時勢。」透過金烏那雙堅定的眼神和毫不遲疑的平穩語氣,陸雲知道這是發自內心的話…「…那你打算怎麼做?」
「…盡人事。」
答案或許僅只三個字,但從金烏的眼神中,陸雲隱約有那麼一瞬間,看見了那堅定背後潛藏的不安,在那屹立不搖的背影中,嗅到了無奈…「…俗話說有緣千里來相會,更何況我們還在戰場上碰到了兩次…」陸雲邊說,邊替金烏斟滿了酒杯…「所以,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,有事別忘了算上我一份。」
「…喝酒傷身,先把腳傷養好要緊。」金烏接過酒杯,一口喝盡,便將空杯交還陸雲,攙扶起一旁面紅耳酣,早已熟睡的天槍向著房間走去。
「…你要休息了?」
「…嗯。」
「…那好,早點休息吧。」陸雲回以微笑後,一直靜靜地看著金烏離去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,忽然感受到一股寂寞…或許吧,在孤獨成了習慣後,就很難戒掉了…。
隔日,天色還未亮,便有急報傳至宮中,說是在三十里外看見了蒼龍國的旗幟,正朝著東萊城方向而來,人數約為八萬,陸錦一聽,緊急召喚眾文武大臣商議如何應敵,當然也包括身為傭兵的金烏和天槍,雖然陸雲的傷勢尚未完全康復,若貿然領兵出征,恐有性命之憂,但陸雲仍自請出戰,畢竟在兵力不如人的情況下,多一分戰力是一分,為了大局著想,陸錦也只得暫時放下一己私心,授予陸雲總大將之任,然無論如何,終究藏不住內心憂慮,在陸雲出宮前,千叮萬囑其不可輕舉妄動,務必小心行事…。
「就麻煩金烏和天槍多多護著太子了。」陸錦語重心長道。
「必不負所託。」金烏和天槍拱手一揖,便隨著陸雲出宮而去。
經過幾天前的戰爭,東萊國所剩兵力已不及六千,面對蒼龍國八萬大軍,兩者實在相差懸殊,士氣多少有些低靡,眾將士皆不發一語,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鬱悶的氛圍,難以揮去,身為皇子的陸雲,自是不能如此喪志,忍著腳傷的隱隱刺痛,騎在馬背上,坐直腰桿,抬頭挺胸,看上去雄赳氣昂,毫不示弱,行進中,更是時常高喊,提振士氣,這才使得將士們漸漸燃起信心…。
而金烏倒是一如往常的平靜,神色泰然,步伐穩重堅定,似乎早有所準備,此時,天槍赫然回想起凌晨時分,仍意識朦朧,便隱約聽見有人練劍的聲音…。
「…怎麼了嗎?」看著天槍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,卻又遲遲未敢說話,金烏擔憂問。
「…我在想…該不會老大早就知道會有這一戰?」
「…這不難猜,當有人和你說『後會有期』的時候。」
「…所以老大是故意在這多留幾天的?」天槍驚訝問。
「…這將會是場硬戰,做好準備吧。」金烏說完便加快了腳步向前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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